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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雜貨店


小魚帶我到觀音像附近的一間雜貨店，這是一間很舊很舊的店，招牌是一塊很大的長方形鐵板，上面用紅色油漆由右而左寫著「長興雜貨店」，原本應該是亮紅色的字樣，已經褪色成暗褐。招牌兩旁各有兩排藍色小字，字跡斑駁到我已經看不清楚，只看的出來一邊寫著「糖果餅乾」，另外一排寫著「食鹽糖油」。

從店面看進去，有好幾個玻璃櫃，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，有一台單門小冰箱，上面還印著「黑松汽水」的商標，這樣的雜貨店在滿街都是便利商店的城市裡，已經少之又少了。

我從冰箱裡拿了兩瓶可樂，準備要付帳時，卻發現這家店，沒有老闆。


「不好意思，有人在嗎？」
「老闆~！」


但這間店就幾坪大，後面看起來也沒有內室或倉庫，老闆放著店不顧，難道不怕東西被偷走嗎？

「你不用找了啦！」小魚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說：「這家店的老闆常常不在。」


「不在？」
「那怎麼做生意？」


小魚指著桌上的一本簿子，說：
「每項商品上面都有標價，你拿了甚麼東西就自己寫在本子上。」
「錢就放在旁邊的小罐子裡，如果要找錢的話也自己拿。」


我看到一個透明的糖果罐，裡面裝了大概半滿的零錢，也有一些百元和千元的鈔票。

我相當訝異，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大方？


「因為老闆相信人性本來就是善良的，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賣東西。」
「如果你不想用現金付帳，也可以拿東西來換。」


「怎麼換？兩樣東西的價錢假如不一樣呢？」我問。


「物品的價錢，本來就是人訂的呀！」
「這自然界的所有東西，本來就沒有定價，能用多少錢買這個東西，本來就是人自己主觀定義的。」
「只要你覺得自己帶來的東西是值得的，老闆就願意換。」


難怪我在雜貨店裡也看的到一籃一籃的青菜與水果，本來以為這間雜貨店也兼賣菜，但看到本子上寫著：

陳XX 高麗菜一籃 換 沙拉油一桶
林OO 五個蘋果 換 一打雞蛋


我想起了在小學的時候學校發起的「誠實商店」活動，沒想到竟然能夠在真實的社會裡看見，還可以以物易物。


「這家店的老闆都不怕錢或是貨品被偷走嗎？」

「嗯…之前是有過幾次罐子裡面的錢被拿光光啦…。」
「可是老闆還是願意相信大家，他說這家店就開在觀音菩薩腳底下，菩薩會幫他看哪些人不誠實，幫忙處罰他們。」

小魚又接著說：「這間店晚上也不關門，有需要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過來買東西。」


我張大了嘴巴，不敢相信。
路不拾遺，夜不閉戶，這在歷史故事裡面才會有的理想之國烏托邦，竟然會在這種小鄉村出現。



回到民宿之後，我打了個電話給總經理，告訴他我已經看到幾塊適合的地，並且分析了這邊的地理環境。

「嗯，你做的很好。」
「那你明天就開始跟那些地主洽談買地的事情，價錢可以開高一點沒關係，在那種偏僻的地方，價格就算再高也比不過其他地方的工業區。」
「你好好幹，這件事情如果順利，新廠的廠長就非你莫屬了。」

掛上電話，望你早歸的曲調隱隱約約從滿姨的房間裡傳出來，讓我想起了小魚悲傷的眼神。



直升廠長，這件事情我以前想都不敢想。
來這間公司這麼久了，就算一天工作超過十四個小時，卻還是個小工程師，如果當上廠長，不管是權力或是薪水都可以三級跳。


但不知道為甚麼，我卻開心不起來？


我不禁要自己問自己：
「這裡…真的適合蓋工廠嗎…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