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

在河南相州的某個小村莊裡,有一棵百年大樹,這棵樹枝葉茂密,樹幹比兩個男人環抱起來還要粗,剛好能夠遮擋炎夏毒辣的太陽。

一群小孩子正在樹下圍繞著一位老人家,靜靜地聽著故事。

「就看那關雲長手持青龍寶刀單騎走千里,過五關斬六將,不怕辛苦、不管危險,憑著就是一副忠肝義膽…。」

坐在最前面的小男孩,眉宇之間隱隱透露出一股英氣,聽得入神。
小男孩最喜歡聽老伯講三國故事,故事裡的俠義情懷是他所嚮往的,這些忠義的事蹟就像顆種子,在他的心靈深處慢慢地發芽成長。

「臭老頭,你總是講這些老掉牙的故事,煩不煩呀!」
一群高頭大馬的年輕人跳了出來,踢了老先生一腳,老伯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。

為首的青年是隔壁村莊的阿吉,平常就跟一群小混混聚集在一起欺負善良的村民,大家都敢怒不敢言。

阿吉伸出粗壯的胳膊,說:
「老頑固,我告訴你!」
「現在誰還管甚麼忠義精神呀,拳頭大的人講話就大聲,力量就是一切!」
「快滾吧!我們兄弟們要在樹下乘涼!」

小男孩雖然比起阿吉還矮了一個頭,但是他一點都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,他把老人扶了起來,在地上檢了一根小樹枝,站到阿吉面前。

「小鬼,你想幹嘛?!」
阿吉輕蔑的說:「想找死我就成全你!」一邊說著,一邊就淪起拳頭往小男孩臉上打去。

只見小男孩不慌不忙,以樹枝為劍,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手,一個人挑戰十幾個彪形大漢,過沒多久,這群惡霸就被打的落花流水,夾著尾巴跑了。

這個時候突然烏雲密佈,天空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景象。

老伯從兜裡拿出一個小玩意兒,遞給了小男孩,那是一尊玉石雕刻的關公像,關公捋著虎鬚,不怒則威,彷彿要把世界上所有邪惡都消滅。

「鵬舉,這個雕像送給你。」
「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裡,需要你的力量,希望你能像雲長公一樣秉持一片丹心,保護更多需要保護的人。」

老伯看著滿天的陰霾,嘆了一口氣,自顧自的說:「要變天了呀…。」

小男孩點了點頭,接過關公像。

據說小男孩出生的時候,屋頂上飛來了一隻大鵬鳥,久久盤旋不去,所以父母幫他取了單名一個「飛」,字鵬舉。

那年是北宋政和五年,完顏阿骨打建立大金帝國,岳飛十二歲。



二、


大金帝國在短短十年內就把遼國消滅,進而將狼子野心延伸到黃河以南,滅了北宋之後又不斷侵略南宋,連年戰火使得生靈塗炭,百姓民不聊生。

所幸有岳飛所帶領的「岳家軍」保家衛國,多次將金軍打退,使得金人有所顧忌而不敢再輕舉妄動,並且留下了「憾山易,憾岳家軍難!」的威名。

岳飛戰功彪炳,不料卻引來當時皇帝的猜忌,優柔寡斷的宋高宗趙構擔心岳飛擁兵自重而威脅到自己的權力,拿不定主意,於是找來當時的宰相秦檜商量。

當時秦檜與張浚、楊沂中等大臣早就懼怕大金國的戰力而一心求和,便利用這個機會買通諫官羅振向高宗上奏:

「啟秉皇上。」
「我軍兵力微薄,人民窮困國力疲乏,岳飛若深入敵陣,後防空虛,豈不將整個國家陷入危險之中?!」

高宗被這似是而非的理由騙的不知所措,連忙徵詢秦檜的意見。

「丞相,這該如何是好?」

秦檜利用這個機會,打蛇隨棍上的提出建議:
「皇上,您可用急令召回岳飛,他若班師回朝,即可就近監視;他若不從,則可以違反君命的理由問罪。」

「嗯…此計甚好,速速進行!」此提議剛好正中高宗的下懷,於是便批准秦檜的建議。

秦檜回到官邸後,馬上進入密室,密室內已有一位黑衣人在等候。

他笑著對黑衣人說:「趙構已經掉入我設計的圈套裡了,請使者放心。」

這位被秦檜稱為「使者」的黑衣人留顱後發,腦後紮了一條辮子,露出相當滿意的表情。

秦檜便與妻子王氏以及黑衣人,在密室內的東窗底下商量後續計畫,最後黑衣人笑著對秦檜說:

「丞相果然是識時務的人,到時候大金國不會虧待你的,哈哈…。」

當時岳飛剛以五百背蒐騎兵殲滅十萬女真軍,收復朱仙鎮與西京河南府,正準備乘勝追擊時,卻在一天之內收到十二張宋高宗所發的金字班師詔,眾將領都覺得奇怪,認為有詐,勸岳飛不要回去,但岳飛不為所動,說:





「身為軍人,所遵守的就是一個『忠』字,這其中一定有誤會,請各位稍安勿躁,待我回去向皇上解釋之後,相信聖上必能明白。」

為了以最快速度回到京城,岳飛只帶數十騎兵與副將宋義、楊忠同行。
宋義,字守正,楊忠,字敬直。這兩位都是岳飛最信任的部屬,從年輕時就跟著岳飛出生入死,他們也一直對岳飛忠心耿耿,把大半青春都奉獻給了國家。

一連趕了好幾天的路,軍士們都有點疲累了,岳飛於是下令先稍作休息,讓馬吃吃草、喝喝水後再出發。

岳飛和楊忠、宋義一邊坐在樹下休息,一邊吃著乾糧,突然看見旁邊的草叢有一股騷動。

大伙兒原本放鬆的心情又武裝起來,以為有什麼狀況,卻只看見有一條蛇和兩隻老鼠正在對峙,蛇張開了血盆大口,一口就把其中一隻老鼠給吞食了。

另外一隻老鼠離的遠遠的,但牠瞪著眼睛,全身的毛都豎立起來,憤恨地看著蛇。
蛇吃飽之後,露出滿足的樣子,也不再獵食,轉身就要鑽回蛇洞裡。

就在蛇身準備進洞時,老鼠跑過來用力咬嚼蛇的尾巴,蛇一吃痛,轉身便咬,但老鼠很敏捷,速度也快,馬上就逃跑。蛇追不到老鼠,又想回巢,老鼠這時候又出現了,用力啃咬著蛇的尾巴,把蛇的尾巴咬出了好幾個洞。

就這麼反反覆覆,蛇的尾巴已經鮮血淋漓,但老鼠身上也是因打鬥而傷痕累累,到最後蛇放棄了,把原本吃進去的老鼠吐了出來,就鑽回窩裡,但被吃的那隻老鼠早已血肉模糊,斷氣了。

活著的老鼠像是在哭泣一樣,發出尖銳的叫聲,跑過來嗅嗅死鼠,想用嘴巴把同伴的屍體刁回去,但牠才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,體力早已超過負荷,傷口還不斷流著血,最後牠就和同伴一起倒在地上,再也不動了。

軍士們本想提劍把蛇殺了為老鼠們報仇,卻被岳飛阻止。

「天底下萬物都有活命的權利,這條蛇也只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。」

岳飛又接著說:
「但那隻老鼠的義氣令人佩服,連一隻老鼠都有這種義行,身為人類的我們豈不引以為戒,更要有忠義之心?」

眾將士點點頭,挖了個小洞把兩隻老鼠埋了。

這時候在不遠處突然殺聲震天,一陣塵土飛揚,周圍看守的士兵們急忙回報:

「報!」
「將軍,是拐子馬!」

拐子馬是金軍一種很特別的軍種,由穿著鐵甲的馬和騎士,以三匹為單位用鐵鍊綑綁在一起,一齊向前衝,威力銳不可當。





「對方有多少人?」

「報告將軍…。」
「恐怕…恐怕有數千人…。」

金兵雖然人數比起岳家軍多了十倍有餘,但岳家軍不愧為訓練精良的隊伍,不慌不忙佈起撒星陣備戰。

撒星陣隊形布列如星,依照八掛方式排列,集日月陰陽之氣,納九宮星宿之力,當連成一排的拐子馬衝過來時士兵分散而不聚集,使敵人撲空,待敵人後撤時,散開的士兵再聚攏過來,猛力撲擊敵人,並用刀專砍馬腿,是用來破解拐子馬最有效的陣法。





岳家軍擋住了金軍第一波攻勢,但隨著敵兵越來越多,不只是拐子馬,從四周還衝出許多步兵與槍兵。

眼見敵軍攻勢越來越兇猛,眾兵士對著楊忠與宋義說:
「楊將軍、宋將軍,這批金兵好像早就知道我們會經過這裡,在這邊埋伏已久,想必是我們的行蹤已被人洩露。」
「敵兵越來越多了,你們快護著頭兒離開吧!」

但岳飛怎麼說也不肯走,執意要留下來,大吼一聲:
「要走,大家一起走!!」
「我岳飛豈是如此薄情寡義之輩?!」

只見一身白甲的岳飛運起丈八長的瀝泉寶槍,猶如鬼神降臨,火紅的槍頭下敵兵一個不留,百萬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,有好幾個金兵被嚇得魂飛魄散,當場口吐白沫。




這時金軍一員千夫長揮舞大刀朝岳飛頭上砍來,岳飛用力一擋,反擊的力道使得金將虎口發麻,岳飛再揮臂一擊,百夫長的頭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,飛得老遠。

正當岳飛把注意力放在眼前敵人的時候,不知道從何處飛來一隻勁箭,當他察覺飛箭的破空之聲時,箭頭已經沒入了岳飛的右肩,激起一片殷紅。

飛箭貫穿了他的戰甲,剛好射在「盡忠報國」紋身的「忠」字之上,岳飛一咬牙,伸手把箭身折斷,頓時血如泉湧,此箭頭湛著微微藍光,想必是浸泡過毒藥,此時強如岳飛也不禁要單膝跪地。

金兵見到岳飛中箭,士氣大振,蜂擁而上想要拿下岳飛的首級搶頭功,情況越來越危急。

楊忠和宋義彼此點了點頭,心中已經有了默契,一邊扶著岳飛,一邊指揮著部隊往附近的鹿砦撤退左右,當到達鹿砦的時候,部隊幾近全滅,只剩下岳飛他們三人了。

就在這個時候,天空下起了大雪。


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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